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2020-01-28

芝加哥的冬天天气很差，今天从窗户望出去，像是镜子上的雾气没擦干净。

我从这个冬天起莫名地不怕冷了。秋裤印象里就穿了一次，从undergrad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件超大号麻袋一样的外套，今年冬天一次都还没有穿过。毛衣对我来说的功能也彻底变了，现在选择穿它们而不穿衬衣，更多是在考虑它们今天和我穿的裤子鞋子外套搭不搭。之前一到冬天，我就保温杯加热水不离身，从不碰凉东西，更别提冰的了，可最近每天喝的不仅是冰的，还要往冰汽水里加冰块喝。我妈要是知道我这个天气还露着脚踝不穿袜子踩着鞋出门、月经期间喝凉水还洗头，一定会叨叨我一晚上…

今天跟uber司机聊天，他问我家人是不是都在芝加哥。我说不是，我家人都在中国。他又问我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我说是去年夏天。最近跟uber司机聊天变成了家常便饭，今天的大爷语重心长跟我讲，他年轻的时候浪费了很多时间赌博和花天酒地，还差点跟自己的妻子离婚，可幸运的是，他活到现在，五六十岁，尽管没赚多少钱，可家人都在身边，所以我要尽可能多珍惜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因为things happen。昨天看到东营还没有失守的消息，我发到了家庭群里，再一次叮嘱我爸妈。我平时是个很少跟他们啰哩啰嗦的人，这次强调了太多次，他们两个显然是感觉到了我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每次我发消息，他们都不再讲“没事”这类宽慰的话，而是直接告诉我“放心吧”“我们都不出门了”。今天听到司机师傅跟我谈家里的事，我苦笑着说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说完这个，突然想到他们，心里有一点难受。

我从小就是很自我的人，什么事都以自己的感受为先，再加上我天生擅长巧言令色，从小到大更是借着别人对我的喜欢和照顾肆意妄为。高中的时候想翘课就翘课，想让爸妈接我回家就直接找班主任开假条。出国更是我执意如此，我爸跟我吵到天翻地覆，我小姨气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跟我基本不讲话。只有我妈很早就意识到我是那种只有我自己犯了错才能打消心里的执念的人，所以放宽了心让我去犯错。这样一路走下来，我好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先斩后奏，哪怕是需要商量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因为太过于自信自己的逻辑和说服别人的能力，而直接自己做了决定。这样下来，我活得好像确实还挺舒服的，只是我爸妈有我这样一个孩子，想想看确实还蛮心累的。

想想看，我确实不怎么称职。记不住父亲节母亲节妇女节妇男节，甚至记不住我爸妈的生日。之前有一次在居委会填表格，对着我爸妈的生日那一栏，我尴尬地掏出了手机找我相册里之前拍过的他俩身份证的照片（是的，我甚至都没有在备忘录里专门记下来他们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同学们放假回家，很多人都张罗着给爸妈做饭，爸妈下班回家就能吃到他们做的菜，而我每个假期回家似乎都是带着学习任务回去的，不但给他俩做不了饭，他俩甚至还需要操心我能不能管饱自己（因为我太懒，有时候实在懒得弄就干脆不吃了或者随便吃点…）。我爸在工作日期间，每天中午都会打电话到家里问我中午要吃什么，确定我真的有饭可吃他才会放心，而我妈，甚至有时候还会特意跑回来给我做饭吃。我妈有时候开玩笑似的跟我叨叨“什么时候你也能给我做顿饭吃啊”，虽然她其实真的也不怎么在意，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她会开心的。

可我说实在的，也没有多想这么去做。这是真的。

这么一想，从各方面来讲，我好像都是个坏人。